踏青歸來后沒兩日,安意正在自己寢殿內對著一盆新得的茶花時,唇角尚帶著一絲未散的淺笑。
可這份難得的輕松并未持續太久。
“公主,貴人來訪了?!辟N身侍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打斷了安意的思緒。
安意心頭猛地一沉。
這時候母妃來,所為何事,她心里清楚。
安意深吸一口氣,斂去眼底殘余的暖意,指尖撫過葉片,轉頭迎向殿門。
耿貴人帶著慣常的威儀步入殿內,她今日穿著一身莊重的深碧色宮裝,發髻梳得一絲不茍,發上的金釵華貴。
“母妃?!卑惨馇バ卸Y,聲音平靜無波。
“嗯。”耿貴人淡淡應了一聲,徑直走到上首坐下,立刻有宮女奉上溫度剛好的參茶。
她并未去接,目光牢牢鎖在安意身上,開門見山:“踏青玩得可盡興?聽聞你們在攬星樓的席面都擺上了,安順一向鬧騰,沒累著你吧?”
“勞母妃掛心,姐妹們相處和睦,女兒無礙。”安意垂眸應道,心中卻警鈴大作。
母妃特意提起攬星樓,絕非關心她是否疲累。
果然,耿貴人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探詢:“聽說……你們席間談笑風生,還議起了些京中兒郎?”她的目光如同探針,試圖刺穿安意面上的平靜:
“安順那孩子素來口無遮攔,可是又拿你打趣了?都說了些什么渾話,說與母妃聽聽。”
安意大腦一片空白,那日在攬星樓的事兒,母妃怎么會知道的?
明明她只帶了兩個心腹守在門口。
她心臟驟然狂跳起來,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強作鎮定:“不過是……姐妹們閑話罷了,四妹性情活潑,向來如此,女兒并未放在心上。”
“哦?閑話?”耿貴人端起茶盞,卻并不飲用,只用指腹緩緩摩挲著光滑的杯壁,聲音陡然冷了幾分,“可我怎地聽說,有人竟敢妄議母親為你擇定的駙馬人選?說什么威遠侯次子粗鄙,禮部尚書公子古板?”
安意猛地抬頭,撞上母親那帶著審視和薄怒的眼神,仿佛自己心中所有隱秘的掙扎都被一覽無余。
她張了張嘴,辯解的話卻堵在喉嚨里。耿貴人既然這樣問,必然是得了確切消息,否認只會招來更嚴厲的斥責。
“母妃……”安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兒女婚事,女兒……女兒并非……”
“并非什么?”耿貴人猛地放下茶盞,發出一聲清脆的磕碰聲,打斷了安意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