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心思細膩,也隱約猜到了幾分,她輕輕握住身旁安意微涼的手:“安意,婚姻大事,關乎終身。若有難處,或許……可嘗試與陛下言明?畢竟,你也是陛下的女兒。”
當初淮安王府的事兒皇帝都愿意插手管一下,將淮安王懲罰了一道,沒道理自己女兒的婚事,他半點不上心。
安順眼睛一亮,驀地拍了下桌子:“對啊!找父皇!父皇向來疼咱們!三姐,你只要跟父皇說清楚,你心里屬意的是誰……”她的話戛然而止,想起還有其他人在場,立刻警覺地閉了嘴,只沖安意用力眨了眨眼,暗示她“你懂的”。
安意的手在桌下輕輕一顫。
這種事兒,她并非沒有想過,只是……
季家世代行醫,清流自守,從不介入朝堂紛爭。
她眼底有幾分黯然,若因她惹得母妃不快,遷怒于季家她豈不是成了罪人?
以耿貴人的身份,不會同自己的女兒計較,但若她動了心思,非拿捏一個太醫世家,并非難事。
安意害怕,怕自己的一念之差,反倒害了心儀之人。
杜雪容聽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安意似乎喜歡一個“不夠顯赫”的人。
她性子直率,聞言便脫口而出:“喜歡就喜歡嘛!管他地位高低做什么?就像我,就喜歡拉弓射箭,誰敢說我不該喜歡?”她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當初她娘不也一樣不許她習武,后來還不是拗不過她,同意了?
她爹嫌棄她不像個女孩子,結果呢?
娘跟他和離了。
“要我說,安意,你就死皮賴臉,死纏爛打,說不定耿貴人心一軟,就不會有意見了。”
杜如茵無奈地輕輕扯了下妹妹的衣袖,示意她說話注意些場合和分寸,卻也低聲對安意道:“容兒話雖糙,理卻不糙。安意,你的心意才是最緊要的。旁人的非議眼光,不過是過眼云煙,日子終究是你自己要過的。”
沈明曦望著安意低垂的側臉。
她太理解安意此刻的顧慮了——那份源于至親以“為你好”為名的重壓,遠比外人的閑言碎語更令人窒息。
“安意,你的擔憂,我們明白。耿貴人之意,在你母妃看來,或許確是為你計深遠。可這‘深遠’,若是用你一生的郁郁寡歡去換,值得嗎?”
沈明曦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精致的菜肴,在腦海中尋找著恰當的詞匯:“陛下待公主們寬厚仁慈,淮安王府之事尚能秉公處置,何況是親生女兒的終身?你只需將心意坦誠告之陛下。陛下是天,亦是父。他若知曉,未必會不管不問。耿貴人再如何,終究要在天子威儀之下。”
安順連連點頭,迫不及待地接話:“明曦說得對極了!三姐你別怕,父皇其實很疼我們的!你都不敢開口,難道要等耿貴人把那什么禮部尚書的呆子或者威遠侯家的莽夫塞給你才哭嗎?”
她是看不上季書瑾,身份屬實低微了些。
可相對比耿貴人提到的那些人,她突然又覺得,身份低微就低微吧,至少是安意自己喜歡的。
換個角度想,三姐是公主,下嫁給季書瑾,季書瑾那一家子不得給她當祖宗供起來?
總比嫁進權貴家,受了欺負,父皇卻只能因為前朝形式左右為難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