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算工作接近尾聲,人漸漸少了。探子瞅準(zhǔn)機(jī)會,從懷里摸出一個酒壺,壺身上還刻著精細(xì)的花紋,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笑嘻嘻地湊近沈小川,壓低聲音,帶著幾分“你懂的”的親熱勁:“大哥,忙活大半天,口干舌燥了吧?小弟這兒有點從南邊老家?guī)淼摹婊ù骸肟诰d軟,后勁悠長,最是解乏!您嘗嘗鮮?就當(dāng)小弟拜碼頭的孝敬,以后還得仰仗您多指點呢!”
沈小川一看到那精致的酒壺,鼻子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酒香,眼睛瞬間亮得像餓狼看到了肉。
他嗜酒如命在軍城是出了名的,這“投其所好”算是送到心坎上了。
他一把接過酒壺,入手微沉,拔開塞子,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立刻飄了出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滿臉陶醉:“嘿!好酒!光是聞這味兒,就知道是頂尖的貨色。兄弟,你可太懂事了!走走走,這兒人多眼雜,咱哥倆找個僻靜地方,好好整兩盅!”
兩人勾肩搭背,像認(rèn)識多年的老友一樣,溜達(dá)到工坊區(qū)角落一個簡易的棚子下。這里相對安靜,只有幾只麻雀在棚頂嘰喳。
探子變戲法似的又從懷里掏出幾包用油紙包著的醬牛肉,鹵豆干和花生米,攤開在一塊平整的木板上。
幾杯“梨花春”下肚,沈小川的臉頰開始泛紅,話也明顯密了起來。
從軍城怎么從一片窩棚發(fā)展到今天,吹到謝云景一箭射穿倭寇頭目的盔甲,再吹到沈桃桃如何智斗衰犬雄,最后,話題自然而然地又被探子引向了那個最核心的秘密。
“大哥,”探子給沈小川滿上酒,裝作不經(jīng)意地感嘆,“軍城這么厲害,肯定有啥鎮(zhèn)場的寶貝吧?俺聽一些老師傅偷偷議論,說是有種叫‘火炮’的神器?一響起來,跟打雷似的,地動山搖,真的假的?那得是啥樣的能工巧匠才能造出來啊?”
“火炮?”沈小川端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眼睛瞇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自豪和神秘的表情。
他再次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后才把腦袋湊過去,酒氣噴在探子臉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分享驚天秘密的興奮感:“兄弟,你問到點子上了!那玩意兒……嘿嘿,可是咱們軍城壓箱底的寶貝!是……是許……帶著一幫子老師傅,熬了不知多少夜,掉了不知多少頭發(fā),才弄出來的鎮(zhèn)城之寶!”
他咂了一口酒,繼續(xù)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家伙,老厲害了!你是沒見著!上次打倭寇,就那么‘轟’的一聲!”
他猛地一拍大腿,嚇了探子一跳,“倭寇那條最大的船,直接就給炸成了碎片!火光沖天啊!海水都燒開了!嚇得那些小鬼子屁滾尿流!”
探子配合地露出驚恐又崇拜的表情:“我的娘誒!這么厲害?那……那造這寶貝,肯定特別難吧?”
“難!難如上青天!”沈小川重重嘆了口氣,眉頭皺成了疙瘩,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難題,“別的都好說,就是那炮管子!要求太高了!非得用最好的精鐵,百煉成鋼!火候差一點,韌性就不行!咱們北境產(chǎn)的鐵,好是好,但……唉,還是差了那么點意思……前陣子試炮,就……就差點出了大事……”他做出一個爆炸的手勢,心有余悸地?fù)u搖頭。
“出啥事了?”探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差點……炸膛!”沈小川湊得更近,聲音幾乎成了氣聲,“幸虧發(fā)現(xiàn)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現(xiàn)在師傅們愁得飯都吃不下,說是一定要找到一種叫……叫什么的特殊材料,摻進(jìn)去,才能解決這要命的問題!”
“特殊材料?”探子牢牢記住。
“對!特殊材料!”沈小川肯定地點點頭,又無奈地擺擺手,“可這玩意兒,稀罕啊。聽說只有南邊幾個百年老字號的大工坊,還有……還有京城兵部的武庫里頭,可能才有存貨……難搞哦……”他說著,又仰頭灌了一杯酒,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