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勛聽賈靈鳶稟報以后,他的神情已是陰郁至極。
那三封被鴿站的劉生抄錄泄密的北線軍情,是昨日晌午接連傳至,而唐世勛在不足半個時辰后便得到了這三封信內的噩耗。
當時唐世勛也頗為震驚,他知道‘過天星’惠登相是個人物,但沒想到此人竟如此有勇有謀。
這惠登相乃是崇禎十二年在河南參加‘滎陽大會’的‘十三家’義軍首領之一,自崇禎四年直至崇禎十二年,惠登相數次投降官兵又反叛。
直到崇禎十三年,惠登相被左良玉擊敗以后再次接受朝廷招安,并成為左良玉麾下大將直到這崇禎十七年。
作為‘十三家’義軍首領之一,惠登相不僅戰場經驗豐富且素有驍勇善戰之名,尤其是當他接受招安并加入左良玉的隊伍以后,圍剿各路義軍可謂不遺余力。
如崇禎十三年八月的‘瑪瑙山之戰’,惠登相隨左良玉西進四川圍剿張獻忠,此役張獻忠不僅損兵折將死傷慘重,且連張獻忠的妻妾與諸多將領的家眷亦皆被俘。
又如去年、即崇禎十六年,李自成欲奪取湖廣的西北角‘四戰之地’鄖陽府,而鄖陽總兵王光恩、以及馳援的惠登相等各部官兵死守之,粉碎了李自成第二次謀奪鄖陽府的戰略意圖。
當然,唐世勛雖震驚惠登相繞過楚軍的汨羅江前線、擊穿第二道防線的天佑營左部與柳家營右部,繼而兵圍湘陰城。
但唐世勛卻并不擔心湘陰城的安危,因湘陰城內的正兵雖只有柳家營的后部九百余將士、以及天佑營的后部數百殘兵,但北路聯軍后勤分部輜重營、民兵聯盟長沙府分盟、肅衛警備一司、北路總管府安保司等皆有人手在湘陰城內協助防務。
即便惠登相率萬余步騎圍困湘陰城,但除非他還能再由洞庭湖上運來數倍的兵力,否則他暫且只能是佯攻或圍點打援,真要靠萬余人去強攻湘陰城無異于癡人說夢。
不過在昨日下午酉時那會兒,即那倒賣軍事情報的文書吏揣著三封信請假離開衡州府總鴿站之后,北路聯軍還傳來了第四封緊急軍情。
該軍情為,在昨日晌午,汨羅江前線的斥候發現左軍當中出現了一桿新的大纛,其上繡著個醒目的‘馬’字,是‘混十萬’馬進忠來了!
這無疑更讓北路前線壓力倍增,因此虎賁營與玄武左大營根本無暇顧及繞過他們身后入侵湘陰縣的惠登相部,且虎賁營的騎兵斥候與馬進忠麾下精銳斥候已進行了數次小規模的交鋒。
至于入侵湘陰縣的惠登相部,則交由第二道防線的柳家營與天佑營去應對。
同時,駐守于長沙府城善化的玄武右大營之甲營亦緊急北上支援湘陰縣。
無論左良玉麾下的兵力與戰力究竟幾何,但他之所以能擁兵自重成為一方軍閥,是因他不僅有自己的嫡系兵馬‘前五營’,還有收編的‘外五營’。
尤其是‘外五營大校’可謂名聲在外,這五人分別為王允成、惠登相、馬進忠、金生桓與李成,其中金生桓與李成如今已脫離左良玉的轄制,而王允成、惠登相與馬進忠無疑是外五營的‘鐵三角’。
馬進忠綽號‘混十萬’,他與惠登相一樣都是起義軍‘十三家’的首領之一,自他在崇禎十一年接受招安以后便歸入左良玉麾下,這些年履立戰功升為副總兵。
莫要看王允成與惠登相皆是總兵,而馬進忠卻是副總兵,但馬進忠的副總兵之職卻高于左良玉麾下的其余所有將領。
因馬進忠乃是‘援剿副總兵’!而左良玉如今雖已被封侯,但他依舊掛的是‘援剿總兵’之軍職。
亦即是說,馬進忠的‘援剿副總兵’之職含金量極高。
當左良玉在今年春季重回湖廣以后,馬進忠本是駐守于岳州府,但由于王允成乃是朝廷欽封的岳州總兵,因此馬進忠與王允成進行了換防。
即由王允成守岳州府,馬進忠則率部駐守湖廣的東北部之黃州府。
楚軍的軍情四科第二組長蕭元朗在六月間便已秘密發展黃州府的情報網,其中一個重要任務便是監視馬進忠的動向,此乃唐世勛親自授意軍情四科的要務之一。
雖然唐世勛曾說過左良玉不足為懼,但他可不會當真以為左良玉與其麾下將領們皆是軟柿子,尤其是馬進忠、惠登相和王允成,這三人可沒一個是善茬。
因著唐世勛魂穿這具身體并建立楚軍,為了擴展生存空間與戰略空間,楚軍必然要與左良玉針鋒相對搶對方的地盤。
而左良玉不僅私下與大順軍的白旺議和,甚至連毗鄰河南省的黃州府之馬進忠部也調往岳州府與楚軍北路聯軍交戰。
得虧左良玉麾下的外五營‘鐵三角’之一的王允成在龍陽城養傷,否則若是他與惠登相、馬進忠三路出擊,北路聯軍的戰事恐怕會壓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