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甚至沒有回頭,只隨意反手一扣,五指如冰冷鐵鉗般驟然鎖緊,動作輕描淡寫得像拂開一粒塵埃。
整個空間的喧囂霎時死寂。
他緩緩側過頭,目光如淬冰的錐子,一寸一寸刺穿空氣,每個字落下都像凝著寒霜:
“我讓你動了嗎?”
他的聲線壓得低啞,裹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戾氣,卻像無形的冰手驟然扼住全場咽喉,空氣瞬間凝滯,連窗外的暴雨聲仿佛都被壓低了三分。
僅僅六個字,那壯漢臉上血色盡褪,先前的氣焰蕩然無存,只剩篩糠般的恐懼:“對…對不起!Lasse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他幾乎是癱軟著被鐘離隨手甩開,踉蹌跌回人群,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里。
死寂籠罩一切,只有雨聲轟鳴,和梁爽破碎的喘息清晰可聞。
鐘離連眼皮都懶得抬,冷冷收回視線,這才慢條斯理地坐下。
他根本沒回頭,只朝墻角那個公文包隨意一抬下巴。
瘦子立刻屏住呼吸,幾乎是小跑著躬身將包遞上。
他偏頭叼起一支煙,“咔噠”一聲燃起火焰。
猩紅的光在他唇邊明滅一瞬,煙霧繚繞升騰,模糊了他俊美卻鋒利的側臉輪廓,唯獨那雙眼睛在朦朧之后透出料峭寒意,似笑非笑,卻令人不敢直視。
他雙手利落地從包里抽出那份厚重的牛皮紙文件袋,邊緣早已磨損得發(fā)毛、卷邊,顯然不知在暗處被反復審視、拿捏過多少次。
他倏然抬眼,目光沉沉地攫住地上的梁爽。
那眼神深不見底,仿佛幽潭,藏著無數(shù)算計與冰冷的審視,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莫測,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被徹底拆解的珍寶,冷靜得令人心寒。
梁爽被迫承受著他的注視,渾身劇痛,氣息破碎,那雙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因痛苦而渙散,卻仍頑強地燃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苗,那是烙在骨子里的不屈。
然而,當她的視線觸及他手中那個熟悉的牛皮紙文件袋時,那簇火苗猛地晃動了一下——震驚與巨大的疑惑瞬間沖垮了強撐的鎮(zhèn)定。
怎么會…他怎么會拿到這個?!那東西她明明藏得那么隱蔽!
鐘離咬著煙,煙霧熏得他微微瞇起眼,眼底卻是一片清醒的冰冷。
隨即,他用兩根修長的手指隨意夾起文件袋,動作懶散得像拎著什么不值錢的玩意兒。
他就這么帶著一副近乎戲謔的嘲弄神情,一下、一下,用那硬邦邦的紙袋邊緣,不輕不重地拍打著梁爽的臉頰——她因缺氧而漲紅,又因震驚褪得慘白,此刻正如屈辱的調(diào)色盤般交替變幻。
那動作里沒有半分認真,只有徹頭徹尾的輕蔑。不像是對待人,倒像是買家在隨意拍打貨攤上的肉,檢驗成色,掂量價值,漫不經(jīng)心之中透著一股將人尊嚴踩進泥里的侮辱。
“嗬,”他嗤笑一聲,煙霧從唇齒間逸出,混著他那把低沉沙啞、慣常帶著點玩世不恭的嗓音,目光卻冷冽地穿透煙霧,鎖住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震顫,“小野貓,都這德行了,眼神還這么帶鉤子?”
他視線掃過手中的文件袋,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能碾碎人所有僥幸的極致蔑視,“有點手段全用我身上了是吧?”
話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揚!
文件袋里的東西嘩啦一聲盡數(shù)甩出,砸在梁爽身上,雪片般散落一地——
長達近一年的銀行轉賬記錄,收款方是各家偵探社。
極其詳細的背景調(diào)查報告,標題全是“Lasse”,甚至觸及紅色問號的危險邊緣。
大量遠距離偷拍監(jiān)控截圖,角度刁鉆,時間跨度數(shù)月。
手寫分析筆記,字跡娟秀卻犀利,記錄著他的習慣偏好,打著鉤與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