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陳舊的院落里,十來歲的少年身著舊布衣衫逗弄著鴉鵲。一身夜行衣的男人越過矮墻,悄無聲息地落地,走到他面前雙膝跪地行禮:“主子,外頭傳消息來了,將軍府那邊已經得手,中毒的正是沈沉戈那個被封鄉君的小女兒。”
少年手里的動作停滯,他手指微動趕走手指上站著的鳥兒,而后徐徐轉身看向男人,神色復雜地道:“既如此日后等她安葬了,我再去祭拜祭拜她罷。走,隨我去看看那人。”
雜草叢生的荒蕪之中一片靜謐,推開掉色的木門,里頭陳腐的景象一覽無余,凄涼的嗚咽聲從里頭傳出。
少年面不改色,一步一步往里走,幾個嘻嘻哈哈、一身臟亂、發髻散落的女子小跑著出來,沖著他行禮:“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這幾人已然是瘋癲了。
若沈明曦在此,定然就能發現,從這里傳出的哭聲同那日宮宴前她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此處便是宮中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冷宮。
“你在此處等我。”少年腳步停頓片刻,而后頭也沒回向里走去。
最里頭的廂房中,白發老嫗正哼著歌,手里折著什么。
猝然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她轉身過身,見到來人后,喉嚨里發出了沙啞的冷笑:“真是好久不見啊,三皇子。不知三皇子來此,有何貴干?”
不等祁衡言回答,她才“哎呀”一聲,似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語道:“瞧我這記性,今兒個好像是十月初三啊?可不是穆答應的忌日嗎?”
“我這兒有剛折好的金元寶,三皇子快給穆答應燒過去吧?”
說完,她拿起一個自己折的紙元寶朝祁衡言扔去,一邊扔,一邊癲狂大笑:“三皇子也真是個可憐人,害死你娘的明明是皇后,你無能扳倒她,只能在我這兒出氣。”
“你娘都死了七八年了你,你瞧瞧你這可憐樣啊哈哈!”
祁衡言面色陰沉,雙眼中帶著陰毒的恨意,幾步上前掐住她的脖頸,尚且未變聲的聲音中帶著戾氣:“你以為,你日后的下場會比她好得到哪里去嗎?傷害過我娘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他強行拖拽著宜妃的身子,將她拖到銅鏡前。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將整個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銅鏡之中映出的蒼老容顏,讓她發出了無法接受的尖叫:“不、不!我的臉!這不是我!我是皇帝最寵愛的宜妃,這不是我!”
祁衡言沒松手,強迫她湊得更近,看清鏡中她的容貌,冷漠的聲音在雨夜中像是催魂曲:“這怎么不是你呢,宜妃娘娘?人老珠黃,恩寵斷絕,你以為你比我娘好得到哪里去?”
“聽說你父親可是將你妹妹送進宮了,你猜猜,她會不會好好待你女兒?”
“我若是你,早就自戕,讓他們全都為我陪葬。”
松開手,宜妃緩緩癱倒在地,目光直直盯著前方,嘴里不停地念叨:“不,不是我,不是我……”
祁衡言冷笑一聲,掰開她的嘴,迫使她將藥丸吞下去。
這是他特意差人研制出的,會讓人一點一點的瘋癲。
每個月他都來給宜妃喂一點,不過進冷宮兩年,她就成了這番模樣。
讓仇人死可太容易了,活著,才是最大的折磨……